葛大爷的《大腕》电影非常有趣,看了很多篇,依然感觉回味无穷。其中,有一个桥段印象最为深刻,是Lucy(关之琳饰)和葛大爷在一座寺庙里的一段对话:
Lucy:我听师傅一直在说一个词,佛的“境界”,我不知道这个词应该怎么翻译?
葛大爷:你给我10美元,我就告诉你。
Lucy:财迷心窍…。说着,Lucy给了葛大爷10美元。
于是葛大爷从地上拾起3个碎石子,走到一个台阶前,然后,把第一个石子放在第一个台阶上,说:这是你的境界。又把第二个石子放在第二个台阶上,说:这是我的境界。接着,把第三个石子一下子扔到很远,指着说:那是佛的境界。
当然这是个小的笑话,看完一乐。然而,在看完后,突然想,如果说人生真的存在各个境界的话,那么到底有哪些境界呢?这个问题一下子引起了我的兴趣。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不断的思考,从我们人生的成长经历来看,给出了如下的答案:人生的六层境界。
从我们出生接触这个世界,到小学开始学习知识。这个时候我们学会了理解这个世界的最基本的知识,如算术,语言(语文)等。这些都是最基本的知识点和技术点,那么我们将这称之为第一层境界:概念常识。每个人大概都能达到这个境界,从而在这个社会中获得基本的生存技能。
而等我们到了初中和高中,开始学习不同的科目,如物理、化学、生物、地理、历史、政治、数学、英语等。这个时候,我们发现知识被进行了分类,划分到了不同的学科中。每个学科中的知识是不同的,我们开始掌握一些概念,这些概念是在抽象层次上对自然和社会中事物的描述和定义。同时,我们还要开始注重不同学科知识的融合,如现在高考的小综合、大综合。我们需要从深一个层次来了解这个世界的各个方面。因此,我们将这称为第二层境界:学科体系。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基本能够达到这个层次,掌握了若干不同学科的知识。对自然和社会具有一定科学上的认识。
那么,接下来,等我们上了大学,或者进入社会,我们欠缺什么呢?上了大学,来到另外一个城市,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聚在一个宿舍中。大家相互交谈,相互了解。慢慢发现,对同一个问题,大家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不同的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导致了大家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不同的。联想起,在改革开放的三十年中,为什么沿海一带的人都下海创业获得了成功,而内地的人却固守着计划经济的铁饭碗,这就是价值观的不同。沿海一带的人更有机会接触到外来的思想,而且他们的环境也使得他们发现经商比种田或工作更能获得利益。慢慢地,他们就形成了一种不同于内地或者中国传统思想的观念。传统观念中认为“士农工商”,“学而优则仕”,最好的是当官;然后是当农民有地可种;其次是做手工艺者,有门手艺养活自己;最差的是经商,倒买倒卖,改革开放前甚至这都是一项违法的活动。然而,沿海一带,由于自然条件等因素,认为经商才是最好的。例如,温州商人,都想着把孩子培养成商人,而不是什么科学家,工人。这就是观念的不同。同一件事情,不同观念的会有不同的看法和做法,而这也就导致了结果的巨大差别。因此,观念是多么重要的一点。观念并没有对与错之分,每一种观念都有它存在的土壤和环境。然而,不适应社会发展的观念会让你与社会的进步背道而驰,最终被淹没。顺应社会发展潮流和方向的观念能够使我们紧跟时代的步伐,在社会的发展中实现自己的价值。因此,人生的第三层境界是:价值观念。
在大三的时候,大概想明白了人生的前三层境界,然而,之后是什么,却困扰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上了研究生,了解了更多的知识,经历了更多的事,见到了更多的人,去过了更多的地方,才慢慢有所感悟。
首先,价值观是如何形成的。为什么东方人的价值观和西方人的价值观如此的不同。举个例子,“Free”这个词,中国人见到这个词第一反应是“免费”,而西方人见到这个词第一反应是“自由”。同一个事物,大家看法如此不一样,为什么?那是因为,西方国家有着和我们不一样的历史,在我们为了吃饱肚子而发动战争改朝换代时,西方国家的国民已经在为了自由而流血牺牲。自由,已经成为了西方人基因里的东西,挥之不去。而中国人骨子里却是儒家和道家的思想,君臣天下、天人合一。因此,不同的历史文化造就了不同的价值观念。中国悠悠五千年历史,经历了多少个朝代,但这都没有给中国人带来国民性。以前,中国人的意识里是没有“国”的概念的,只有家的概念,而国则是一个更大的家,是一个掌握着权势的家族。所以,梁启超才会说“少年之中国”,中国称之为“国”,只能从清朝覆灭,民国成立算起。腐朽的是朝代,而中国则还处于蓬勃之少年阶段。所以,民国中华之青年才会高喊着“德先生”和“赛先生”( Democracy,民主,Science,科学),才开始向我国人介绍西方的民主和科学。只有有了民主和科学的认识,才会有国家的概念,才会由人民成长为国民。因此,在价值观念之上的第四层境界是:历史文化。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为什么现代科学没有诞生在中国而是在西方。其实,从历史和文化上能够给出一定的解释。虽然我们的祖先比西方人更早的注视天空,比西方人更早的认识自然。然而,由于东方文化中,人与自然是合一的,而不是对立的。自然不是独立于人客观存在的一个客体。人是自然的一部分,道家中讲究天人合一,顺天而为。从而,东方人从来不会把自然当做一个客体去研究,更谈不上去战胜自然。但,西方人的文化中却认为人与自然是两个独立存在的客体,是对立的,人是能够战胜和改造自然的。因此,西方诞生了现代科学,西方人去研究和分析自然。而东方人则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诗词歌赋,权术,人与人的关系(仁)上了。当然,并没有绝对的孰对孰错,存在就有其道理。近年来,东西方文化也在强烈的碰撞和融合中,西方人也开始提倡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东方人也开始学习西方的现代科学,去更好的认识自然。不同的历史和文化决定着我们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那么,沿着这个思路,历史和文化又是怎么形成的呢?中国是个大国,人口众多,如何吃饱肚子在以前一直是个主要问题,一个朝代的兴衰往往也出于此。中国,自秦统一六国,制定法制和政策之后,历朝历代似乎都没有太大的突破。因此,历史在不断的重复,朝代在不断的更替,每个朝代由于同样的原因而诞生,又由于同样的制度缺陷而腐朽和覆灭。因此,政治制度和经济在引导着历史。西方的资本主义法制和市场经济维护着他们的民主和自由文化。而中国过去的封建制度和小农经济也在桎梏着中国的前进,使得历史只是在不断的重复。因此,在历史文化之上的第五层境界是:政治经济。文化可以被制度塑造,而经济则提供文化的土壤。举个例子,在朝鲜,之前好像有规定女性不许穿裙子,只能穿长裤。我想,如果这个规定被强制执行50年,那么朝鲜就诞生了一种新的文化:朝鲜女性是不穿裙子的。当然,不知道这个规定后来有没有执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在一些非洲国家,有一些我们看起来非常奇特的习俗和文化,其实,这说不准是他们哪一代的族长突发奇想给出的规定,然后被一代代强制执行和传承下来,成为了今天的一种文化。其存在也许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和价值,或者在那个茹毛饮血时代有意义,而现代环境改变了,也就失去了原来的意义,而仅仅是一种传承的现象。
站在了政治和经济这个层次,其实已经是一个很高的境界了。那些政治家和经济学家往往都是这个社会精英中的精英。那么,政治经济之上是否还有其它层次呢?如果有,我认为就只有哲学了,这个一切知识的本源。哲学是一种思维的方式,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一种直指内心的信念。不同的哲学思想诞生了不同的政治理念。古希腊哲学推动了现代科学;西方的基督教信念或者哲学对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和经济制度有着深远的影响。而中国的儒家哲学或者道家哲学也影响着中国的政治,例如,秦始皇不信儒家和道家,而遵从法家,因此以严格的法纪制国。而东汉开国的汉武帝刘邦的夫人信奉道家,采取无为之治,注重修生养息,称为“黄老之治”。而现代的中国,也许儒家哲学更被推崇,又或根本就什么都不信,直接信奉“实用主义”,因此在我们的政策中也多有体现。哲学,已然是人类迄今为止的终极知识了,是一切知识之源,是人们思考和认识这个世界的方法。因此,人生的第六层境界是:终极哲学。如果参透了这层境界,我想也就离超然物外,羽化成仙不远了,呵呵。
至此,人生的六层境界也就明确了:概念常识、学科体系、价值观念、历史文化、政治经济、终极哲学。细细一想,发现这些境界之间并不是互相独立的,而是相互关联和影响着的。从古希腊哲学分化出了各个学科,而各个学科又包含着各种知识技术。同时,哲学还影响着政治制度,而一种制度又决定了经济的发展,同时,经济也能制约制度的实施。政治能够引导历史,历史能够形成文化,文化能够产生观念,而观念则支撑着政治制度的执行。
可以看出这些概念之间互相复杂关联着,这也是为什么这个社会如此复杂。很多问题不是简单的靠一个规定或制度就能解决的,任何制度的实施都需要有观念和经济的支撑。好比,西方高福利制度,目前在中国就无法实施,因为我们的经济不允许,而且我们国人的观念里也没有西方人那么强烈的民主和法制观,不知从法制的途径获得和维护自己的个人权益。这个社会中的很多事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很难从一种途径去完全的解决。中国现在不可能像西方那样实行完全的民主和自由,因为我们现在的文化和观念无法对其形成支撑。当然,我们的社会是在不断的进步,相比以前,我们的生活更好了,言论更自由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慢慢的发展和前进。
当我们纵向的贯穿了这些境界时,会认识到,其实在每个层次都有无尽的知识可以学习,只是需要综合的学习各个层次的知识,相互融汇和贯通,这样才能够更深刻的理解问题、认识世界、洞察人心,而最终回归内心的平静和豁然。也许,这就是佛家所谓的智慧吧。